每週的這一天,保全公司的運鈔車都會經過這條街,路口停放的廂型車上,兩個人算計著運鈔車經過的時間「非常準時」駕駛看著手錶說著;每週的今天,運鈔車經過的銀行最多,解款數量最大,所以就被盯上了;這次的計畫已經設計了好幾個星期,就等一批新貨從海上運到,便可以拿來做大買賣了。
兩輛白色的機車由側邊切入,停在廂型車旁,機車上的兩名騎士走到車門邊
「先生,你路口十公尺違規停車,麻煩出示駕、行照」
剛才看錶的駕駛低聲罵道「幹,死賊頭」右手沒去拿裝有證件的皮夾,反而往裝手槍的背袋伸去;副駕駛立即伸手阻止他,並且搖了搖頭,意思是叫他不要衝動,駕駛只好去拿皮夾。
「大人,失禮啦,能不能不要開單,我馬上開走」
警察拿過證件後端詳了一下,冷冷得看著駕駛。
他無法看穿警察戴著太陽眼鏡後方的眼神,更看不出來警察要做什麼。
「先生,你的行照過期了,希望你趕快去更換,下次別再亂停車」警察沒開罰單,騎著機車走了。
廂型車上的兩人相互笑了一下,覺得運氣不錯,接著發動引擎開著車子離開。

陳俊庭又一次痛苦得渡過了專案會議的時光,在會議中,偵查隊長嘲諷的語氣著實令人難受,再想到他在發言時,那付口若懸河搬弄是非的尊容就令人作嘔,而分局長的漠視,等於間接縱容這種小人胡作非為,「這兩人大概唸的學校和我不一樣,我的校訓是誠,他們的是恥」陳俊庭在心中也喃喃自語起來,無視發言者正自我陶醉得逢迎拍馬。
陳俊庭回到派出所,又有一疊的公文在等他;在桌上凌亂的公文堆中,無意發現了一張喜帖,連忙打開來一看「嗯,這臭小子要結婚了」陳俊庭又開始自言自語,這是他官校同學結婚喜宴的請帖「好在發現早,再過8天就到期啦」這忘記喜宴的時間可是失禮的,算算日子,那天剛好是輪休;他們畢業至今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所以每當有同學結婚,那場合就像是同學會一樣,想到這兒,陳俊庭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車窗的玻璃貼著黑色的反光紙,所以看不見裏面,車廂裏的三個人正忙著~忙著將7.62公釐的鋼芯步槍子彈一顆顆壓入彈匣內,一旁簇新的AK-47突擊步槍,證明了這伙人是來作大買賣的,另外一個黑色的帆布袋內則裝有擊沉巡防艇的主角RPG-7;現在兩輛廂型車一前一後的就了定位,就等著計畫中的目標出現。
保全公司的運鈔車就如同往常一樣,由街角轉了過來,等它過了下一個路口時,第一輛廂形車悄悄開動,遠遠得跟著,第二輛廂型車距離第一輛也是約一個路口。
運鈔車又至兩家銀行解款,車上的保全員身著防憚頭盔和防彈衣,手持高壓電擊棒,這身裝扮實在是快讓廂型車內的人笑彎了腰,因為那些所謂的防彈裝備,遇上他們手上的AK-47時,全都不濟事。
運鈔車接下來要到市郊的一家農會去解款,這樣算起來,車上的現金已經累積到有1800多萬元了;在這條路上,車子沒有市區來的多,所以副駕駛發現到後方的車輛有些異狀,兩輛黑色廂型車遠遠的跟著,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副駕駛吩咐駕駛員把車速放慢,想藉此觀察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沒想到車速才一放慢,後面兩輛廂型車竟加速追來。
「我們被跟上了」副駕駛拿著車上的無線電向行控中心回報。
「你們的位置在哪,我立即報警」
「我們在樹林的……..」副駕駛還沒說完,就覺得車上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響「歹徒開槍了,大家小心」
駕駛把油門採到了底,希望這輛三噸重排氣量5000C.C的裝甲運鈔車能夠跑快點,最起碼能讓他們跑到警察局前求援。
AK-47突擊步槍將7.62公釐的彈頭以音爆的速度射向運鈔車,車上的裝甲很勉強得擋下了部分的子彈,可是輪胎就不行了。
一輛廂型車超越了運鈔車後停了下來,後車廂跳下了兩名戴頭套的黑衣人,手上各持一支自動武器,第三個下車的人則背著一只長型的黑色帆布袋。
「衝過去,不要停」運鈔車副駕駛大聲喊著,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像是慢動作般的展現在他眼前,卻又無法逃避。
AK-47的槍口冒出火燄,退殼口不斷拋出彈殼,尖頭的步槍彈以每秒710公尺的高速密集地穿透副駕駛前方的防彈擋風玻璃,他的身體被高速運動的物體貫穿,高速噴濺血跡灑佈駕駛室,原本因子彈衝力而猛地向後的副駕駛,因為貫性反作用力的關係,身體又往前重重得趴在碎裂的擋風玻璃上。
背著帆布袋的男子取出裏頭的破壞之王RPG-7,並且擺好射擊姿勢,讓瞄準具中清楚得見到運鈔車的輪廓;任何人見到這管重傢伙都會為之怯步,駕駛員忙採煞車。
刺耳的煞車聲讓沉重的車體停止運動,駕駛員回頭見到自己車廂內另外兩個早已臉色發白卻還緊握著電擊棒的同事
「我還不想死」駕駛員匆匆丟下這句話後便馬上下了車,然後高舉雙手
「不要開槍,錢你們自己拿」
留在車內的一個保全員上前將駕駛員開的車門帶上,然後反鎖。
另一輛廂型車自後方趕上,車還未停妥,就有另一個也是戴著頭套的人跳了下來,他也是帶著自動步槍,而且自後方上來抵住駕駛員的後腦。
「老大,別,別開…….」駕駛員還沒說完,只見自動步槍微微一震,一陣血霧,在巨響中聽到一聲彈殼落地的清脆,駕駛員往前扑倒,後腦門上有一個子彈射入的小孔,但是旋轉而出的射出口,可是把他整張臉都掀掉了,現在只剩一個血窟窿,腦漿噴灑在周遭,血泊流向運鈔車的輪胎。
「裏面的人出來」剛才槍殺駕駛員的人大聲對運鈔車裏的人說著,可是誰敢出去,副駕駛掛點在車上也就算了,駕駛員下車投降卻還是慘死,這車的裝甲應該還可以抵擋住一陣子,希望能撐到警察來。
歹徒們對於保全員堅不離開的舉動非常不悅,他們將步槍上的射速調節鈕撥至全自動,接著步槍以每分鐘600發的發射速率,將彈匣內的子彈全部送了出去,整輛運鈔車被打得滿目瘡痍到處都是凹洞,「你們再不出來,就請你們嚐嚐這個」其中一個歹徒拍了拍拿著RPG-7的另一個同夥,他們的用意是想嚇唬一下保全員,若是保全員不從車裏開門,他們是誰都進不去,更別說想拿到半毛錢。
車內的兩個保全員內心十分掙扎,出去是死,留在車內原本還算安全,但是現在看到了那管不好惹的傢伙,它可是能輕易的貫穿北約組織(NATO,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SATION)中任何輕型裝甲車輛的裝甲,更別說這輛運鈔車了;外頭等的人不耐煩了,「嚇嚇他們」看似為首的人發號施令。
或許是他太緊張,也或許是他的肢體因為保持了一定的姿勢太久而酸麻了,在他想要小小挪移一下身體時,手指竟不經意得觸動了板機;4.5公斤的彈頭在液態燃料火箭的推進下衝脫而出,往瞄準具中最後的輪廓前去。
火箭彈穿入運鈔車後,引爆了所攜帶的高爆彈藥,運鈔車頂和後門被掀了開來,爆炸的衝力讓四周都能感受到震撼,1800萬的新台幣像是一隻隻著火的蝴蝶隨著烈焰飛舞,車內的兩個保全員剛才辦了一場最昂貴的喪禮。
「你是豬啊,我只叫你嚇嚇他,沒叫你把他炸了,現在錢都燒了,我拿什麼呀,我操………………」剛才那個發號施令的人,現在像發了瘋似地邊罵邊槌不小心燒了1800萬的那位。
遠方傳來警報聲,這代表警方收到保全公司的報案,而且也看到燃燒的運鈔車所釋放的濃煙與火光;「我們跟他拼了」拿著空的RPG-7發射架的歹徒一陣凜然的說,他在等著首領的回應,並且希望能得到英勇的讚許。
一記清脆的耳光響過「我說你是豬,就還真的吃起餿水來了,沒事去惹賊頭幹麼,你吃飽太閒摟,我真是被你氣死,我…………………」所有的歹徒都立即上車離去,只有那個天才是一路被搥著上車的。
電視新聞忠實呈現現場的畫面,因為爆炸而扭曲的車體,四散的殘骸,滿地的彈殼,和一些未燃燒完全的千元大鈔,至於血泊中的駕駛員和車子裏焦黑的屍塊,則是用馬賽克的處理方式帶過。
「歹徒使用強大火力,有計畫的劫持運鈔車…………………..,而且手段殘忍,屠殺手無寸鐵的保全員」
「警方在現場已經在進行採證工作」
「我們訪問一下現場的員警」
「好,警方說不便發表意見,那我們就拭目以待警方如何破案」
「我是林懿芬,在樹林運鈔車劫案現場為你報導」
陳俊庭在電視機前看著晚間新聞,畫面中林懿芬認真專業的報導是值得肯定的,不過她用犀利的言詞訪問現場員警,咄咄逼人的態度是最令陳俊庭所厭惡的「唉,想成名的記者都是一個樣」陳俊庭邊說邊把遙控器拿來轉台「還是看看DISCOVERY比較舒服」畫面中是非洲大草原的景色,為數龐大的牛羚正在奔馳,揚起一片塵土,動物學家說著聽不懂的英文在一旁解說………….
陳俊庭雖然看著畫面中的老外和不是很漂亮的動物,可是不自覺得都會想到剛才在採訪的畫面,「嗯,好歹也算是個美女嘛,多看兩眼也無妨」又把畫面轉回剛才的新聞台,可是已經沒有林懿芬的畫面了。
「唉,算了」陳俊庭乾脆把電視關了,看著桌前的公文和下次開會準備的事項,眉頭又開始皺成一堆。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陳俊庭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當初自己還是個小警員時,雖然也是被繁重的勤務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是現在自己作了所長,反而更加沒有自己的時間,當初會想要去考官校,是想藉著升遷來實現自己所下的心願,要一本初衷替基層同仁改善環境,自己也是曾經受過一位身先士卒,處處以同仁為優先的所長鼓勵去報考,所以現在的作為都是以當年的那位老長官為榜樣,雖然他已經退休,但是自己卻永遠尊敬他;只是曾幾何時,自己卻好像也慢慢被吸入了制度裏惡性循環的旋渦中,對於一些有違本意的規定,也漸漸默守,日復一日的生活就在這一成不變的公式中渡過,還好有戶外活動,不然就會像自己幾個想不開的警校同學一樣,無知得結束自己的生命;還記得某年的某天早上,當翻開報紙,醒目的標題和那張曾和自己一塊在南部實習的同學相片映入眼中時,心中真是五味雜陳,生命不該是如此地隨意拋擲。
一瞥眼,又看到所裏中槍同仁的公傷假單,人事室回覆後靜靜地躺在待辦公文的上端,這讓陳俊庭又掉入了往事的回憶;自己身上許多的傷疤,都是當了警察之後,一次次因公而留下的,就像勳章一般,讓他能細數往事,有追車受傷的,有與歹徒格鬥留下的,每當再次回顧,都會讓自己對於生命的意義與價值再次的深慮,曾經有位名人說過「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看來生命的意義是要延續和傳承,自己的確是有將工作上的經驗分享給大家,但這樣算是傳承嗎?又想到古有名訓曰「死有輕如鴻毛、重於泰山」,自殺的同學,任意拋棄生命,或許是對於生活無奈,亦或是當下的念頭轉不過來,但的確是讓人覺得不值,反觀警校同期的同學中,有一位是最為轟轟烈烈的,他與自己是在軍中受軍訓時編在同一連的,也是因為談得來,所以會認識他,在警校時,雖然編到不同隊,但是在校園裏不期而遇時,總是要聊上一會;那個惡夜,他和搭擋去盤查一輛可疑車輛,車上四名歹徒,因為攜帶槍枝形跡敗露後,竟對著他和另一位同仁開槍,雙方火力和人數差了一倍,他身中數彈確仍英勇還擊,打完了攜帶的彈藥,最後歹徒用一發散彈結束了執法者的生命,他在送醫前就已經死亡,另一位也是昏迷在血泊裏的同仁,被從鬼門關前搶了回來;當時自己還是警員,那晚也是深夜勤,當天明之際返所準備值班時,新聞快報讓自己不敢相信現實的殘酷,頓時讓從前的歡笑時光和往昔舊事,全都在當時化為悲悽的絕望和復仇的怒火,恨自己為什麼不在當場,或許能夠救他一命,雖然兩人是在不同的單位和地方,但是卻有一種莫名的自責,總認為自己的參與能夠改變一些事情的發生;這應該就是鴻毛與泰山的差別吧。
夜已深沉,陳俊庭早就過了應該下班的時間,在值班台前簽退之後,出了派出所大門,本來正要招計程車回家,剛好林懿芬搭著電視台的車子來到。
陳俊庭經過剛才起伏的思緒,心情有些落寞,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卻不知何故會想到她,但是職業與身分的矜持,使陳俊庭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淡淡得打了聲招呼後,便隱身在暗夜裏;今天心情不好,我要走路回家。

刑事局的週報上,難得看見副座動了肝火,因為這次運鈔車劫案歹徒所使用的武器和攻擊巡防艇的是一個樣;不是已經動員了一切的資源和人力,甚至施加在線民上的壓力也都比以往任何一件重大刑案來的多,但是付出成本的和所獲得的情報確是不成比例,這也難怪會讓這位見慣大陣仗大場面的副座大動肝火「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查看看是否有洩密還是其他的問題」副座重新下了指示。

輪休對警察而言,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因為一個輪次沒日沒夜地忙碌,到了這個時候是可以放輕鬆的,除了要擔心緊急召回之外,應該沒有別的事情可以打擾,所以有些警察慶祝輪休的方式,就用喝酒來代替,或是選擇睡覺;陳俊庭雖然也喜歡上述的選擇,但都不是最主要的,小酌是會的,休假時賴個床也是應該,不過他最愛的還是背著相機到戶外去走走,看看大自然的景色或是透過底片把它帶回家,又或是在夜裏,把家中的燈都關掉,只留盞鵝黃色燈光的立燈,讓光線投到天花板再反射下來,聽著輕柔的爵士樂,再搭配一瓶好酒跟一支古巴雪茄,人生的悠閒不過如此,但是今夜卻有了另外的選擇,那就是去參加同學的婚宴。

少尉和上士負責這次的行動,目的是要將上次失手的目標清除;少尉長得有幾分書卷氣,在平光的黑框眼鏡及白袍的偽裝下,活脫就是個醫師,他特地搭乘捷運到醫院以掩人耳目,進了大廳後,他很快就在電梯旁的指示牌上找到了加護病房的樓層。
進了電梯,裏面除了一位病人外還有三個護士,醫院的電梯因為要載運大量的人員和病床,所以設計的都很寬暢,有個護士主動問他「醫生,到幾樓阿」還帶著甜美的笑容;少尉報以笑容並告知加護病房的樓層,接著便和那個小護士聊了起來,那護士還以為今天是走運了,心頭的小鹿一直亂撞,尤其是被問到電話號碼的時候。

陳俊庭一進到飯店喜宴的會場,就有掛著招待名牌的同學上來熱情的招呼,新郎倌也上來拍著他的肩膀「今天多喝點呦」
「是啊,你多擔心自己吧」陳俊庭一想到新郎倌即將被整的德性,答話時也就笑得更開心了。
「大所長,過來這邊啦,我們都在這」陳俊庭在同學們的吆喝聲中找到座位,才一坐定,就有一支裝有烈酒的杯子遞了上來。

BENZ C200K型轎車駛入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它與在一旁停的車輛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或許只在品牌和車價上比較高檔吧!BENZ停妥後,從駕駛座下來的人,他的穿著打扮都與他所開的車子不配,工人穿著的灰色工作服,再搭上一頂壓低的鴨舌帽,手上還拎個工具箱;他從停車場進了載貨電梯後,按下了加護病房的樓層。
電梯在加護病房的樓層開啟,工人打開了電梯的控制面版,並將電梯停住保持在該樓,接著工人取出一面牌子掛在電梯外,然後便隱身進入了一旁的工具間,牌子上寫的是「保養維護中」;工具間裏的工人從攜帶的工具箱中取出了一支微型機槍,長度不過才到手肘,是一支德國H&K(HECKLER & KOCH,H&K)廠製的MP5K PDW,他是上士,負責在必要時接應少尉,現在他所要做的只是等待。

飯店出菜的時間都控制的很好,菜餚也很可口,不過陳俊庭這桌的菜竟然快沒地方放了,只因為他們都顧著喝酒,而在酒酣耳熱之際,大家聊的話題也都是誰又高升了或是哪個沒來的同學在職場的八卦。
「俊庭,聽說你最近開槍啦,新聞都有報出來呦」同桌的同學問道。
「唉,也還好啦,就是……………..」陳俊庭把當天槍戰的過程稍微描述了一下,全桌的人都凝神細聽「……而且阿,對方的手法還挺專業的,逃掉的那個居然還想要做掉另一個被捕的同黨來滅口哩」。
「哇,你怎麼沒破格,這樣升官才快呀」
「謝謝你的烏鴉嘴,我中彈的話,哪還有命在這裏和你胡扯」
「來,敬我們槍彈的英雄」全桌的人不約而同都舉起了酒杯。
「還有中彈受傷的同仁」陳俊庭心裏這樣想著,然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好,下一位」
「什麼,不是一次過呦」陳俊庭拿著空杯子愣著,馬上就有人幫他斟滿。
「開玩笑,英雄當然是要打通關的呀」
「陳俊庭,來,等你好久了」下一個等著敬酒的開始嚷嚷。
「各位,新郎新娘敬酒」陳俊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是在搞什麼,又不是自己結婚,喝的比新郎還多。
現在今晚的男女主角到了,當然重頭戲也該上演啦,他們準備了一支冷水壺,雖然沒有加什麼調味料,但是滿滿一壺的紅酒搭威士忌,任誰看了都要倒吸一口涼氣,陳俊庭他們稱這叫做滿滿的祝福;新郎倌皺著眉頭勉強地收下了這份可怕的東西,喝得更加是痛苦。
「咦,你怎麼一臉苦相,是嫌我們新娘子不夠漂亮呀」陳俊庭帶頭起鬨。
「對啊,要笑」
「陳俊庭,你好啊,等你結婚的時候………………」新郎想要在嘴上討點便宜。
「哎呀,你還有時間講話啊,還不快喝」陳俊庭才不給新郎把話說完的機會。
新郎倌敬酒到陳俊庭這桌,已經是第42桌了,就算沒喝醉,酒也都要從胃裏滿出來了,所以喝不完是正常的。
「喂,你喝不完的叫你老婆接著喝」陳俊庭見獵心喜,當然要乘勝追擊;在大伙助長氣勢之下,他鬧得更加起勁,反正剛才來的時候已經警告過新郎了;可憐的新娘子無端被捲入風暴中,一壺酒現在還剩下一半,看這個情況,新娘子是肯定喝不完了。
「新娘喝不完,親友接著喝」陳俊庭追得有點過份,但是這種酣熱的氣氛是會讓人失去控制的。
「好,我來喝」跟著新人敬酒的親友團中有人嗆聲了,走出來的是一個女子,長髮及肩,膚色白晢,在她所著黑色露肩低胸晚禮服的搭配下,襯托出光潔的肌膚,胸前的Y字鍊和足下露趾的高根鞋,更能展現她性感的風情,剎那間已奪去新娘子的風采。
「林懿芬,怎麼是你」陳俊庭張大了嘴。
林懿芬杏眼圓睜,卻又似笑非笑「大所長,不行嗎」,她從新娘手上接過酒壺,仰頭張口便喝,這一下可是博得滿堂喝采。
「好,果然是海量,新郎倌,你的打手可是厲害的呦」陳俊庭酸酸得笑道。
林懿芬突然放下還未喝完的酒壺「陳俊庭,你不也是我們新郎的好哥們嗎」。
「慘了,這個殺出來的程咬金開始搗蛋了」陳俊庭心裏想著,臉上的笑容也開始尷尬起來。
「既然這樣,那這剩下的就由我們新郎倌的好哥們陳俊庭接著喝完吧」她把酒壺端到陳俊庭面前,還裝著無辜的眼神和笑容。
「阿~這……………..」
「快點啊,大男人還扭扭捏捏的」
這下子陳俊庭作法自斃,接下了已經湊到嘴前的酒壺,在眾人的吆喝下,再度接受酒精的洗禮;瞥眼中看到一個笑得最大聲的人,不是林懿芬,而是新郎倌。

加護病房戒護的警力正在交接,現在當值的是派出所的副主管,53歲的老巡佐,就像是多數的基層一樣,沉默寡言和任勞任怨是他的特色,而面無表情的表情,往往在他掃視人群時,就能令躲藏其中的罪犯無所遁形,已經可以申請退休的他,對於功獎的爭取早已不如年少時的積極;跟著他一塊上班的,是一個年輕的警員,警校畢業還不滿一年的菜鳥,做事認真積極,而且渾身是勁,對於各項勤務都抱著新鮮和學習的心態,甚至連一些學長的工作,他也搶著幫忙,是個對未來充滿信心和希望的小伙子;這一老一少湊在一塊,年輕人倒是很喜歡向老頭子討教問題,聽聽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四個小時一班的戒護勤務,在夜裏慢慢渡過。

陳俊庭在洗手間感受到了解放後的輕鬆,在洗手台上的鏡子看見自己臉紅成這付德性;陳俊庭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用水順了順頭髮;隔壁女廁傳來陣陣的嘔吐聲「女孩子家不會喝酒,還學人家喝這麼多」陳俊庭心裏浮現出嫌惡的念頭;出了洗手間,看到一個長髮披面,但是身形卻令人熟悉的女子,正低頭靠著牆在休息「呦,那不是我們的大記者嗎,要不要緊,不能喝就別逞強」陳俊庭認出性感女子的身分,並且上前關心。
林懿芬猛得抬頭把臉上的秀髮撥開「都是你啦,害人家都喝醉了,我待會怎麼回家啦」林懿芬的臉色已經刷白,不再是應該紅通通的樣子,看來她真的是吃不消了;林懿芬站直著往前走去,但是穿著高根鞋的細白腳踝卻不聽使喚,一個踉蹌,便往右邊倒去。
陳俊庭雖然也是已經有點頭重腳輕的茫茫然,但還是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大記者,她軟弱無力地倒在陳俊庭懷中,身上的香氣傳入鼻中,令人盪漾「走開啦,我要自己走」林懿芬掙扎得站了起來,陳俊庭只得放開她。
但是林懿芬才剛站起來,就馬上又跌坐在地上,陳俊庭看了突然有點想要大笑的衝動。
「你還愣在那兒幹嘛,不會過來扶我呦」林懿芬又開口了。
陳俊庭為了保持紳士風度,只好委屈得上前將她扶起,但是還走沒兩步,林懿芬又坐勢想要嘔吐,陳俊庭為了避免被她嘔吐的穢物濺到,連忙把她放開,結果又是哎呦一聲,林懿芬沒吐成,倒是又結結實實得摔了一跤。

少尉在白袍的偽裝下,就像個真的醫生一樣依序巡視每張病床,還順道翻動一下病人的病歷,他邊檢視病歷邊觀察戒護病房外的警察「這一老一少還在聊天,不過看來老的比較難對付」少尉希望能夠在不驚動敵人的狀態下達成任務,現在必須等待時機,才能夠進到警察身後的那個房間裏去。
也就是那麼剛好,副所長有點內急,便要一旁的菜鳥好好看著,自己便三步併做二步得往廁所去了;留下的年輕警員還在想著剛才老前輩所講的故事,要是換作是自己又該如何處理相同的狀況呢。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斯文醫生來到戒護病房外「警官,不好意思,我要替病人檢查一下」菜鳥沒多問什麼,只點了點頭,就讓少尉進去了。
少尉進了病房後,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側著身的病人,而四下光線昏暗,怕會驚擾到病人,棉被把他從頭到腳都給蓋住了,少尉觀察了一下,便從白袍的口袋裏取出剛才經過護理站時順手拿的大型針筒,只要把大量的空氣注入人體血管中,便會使得血管內的壓力改變,空氣會經由注射的靜脈回流至右心房、右心室,再進入肺動脈,而因為肺動脈壓力的急遽增加,使得右心室無法將血液壓縮出去,這就是栓塞現象,阻礙血液及臟器的正常功能而造成快速的死亡,這樣就算是進行解剖,也只知道是空氣進入了體內所造成的意外,這也是少尉不用其他工具或藥物的用意,自然而不明的死亡,斷絕一切可能追查的線索。
少尉走向一旁的點滴架,藥液正一滴滴得從管子滴入病人體內,他打開針筒抽了滿滿的空氣,對著點滴的接頭把整筒空氣注射進去。
「願你安息,中士」少尉心中想著,而他的一舉一動都毫不保留地被角落的監視器拍了下來。

現在陳俊庭成了眾矢之的,大家都怪他害慘了林懿芬,不過這其中倒有一半的人是在幸災樂禍,想看陳俊庭的笑話,人就是這個樣子,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為了撐下去,只好待在林懿芬身邊招呼著,免得她又摔倒或是吐得亂七八糟;好不容易到了送客的時候,陳俊庭趕緊把林懿芬還給新人,可是人家哪有時間招呼,只能草草交待要他把林懿芬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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