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午後,在派出所泡茶休息的地方,有著一股不尋常的歡笑,已往所裏已經聽不到的談笑聲,在此刻全部又回來了,和樂的氣氛就像~就像陳俊庭在當所長時的那樣,沒錯,陳俊庭在下午的時候來到派出所,和這些一同打拼過的老同事敘敘舊,而他這次支援刑事局的驚險歷程自當是談話中最吸引人的主題,大伙聽著陳俊停口沫橫飛得講著,還把上衣掀開露出腹上的刀疤,還不忘嘲諷自己的鮪魚肚一番,一點都沒有那晚在林懿芬面前心情低落的感覺;之前因受重傷而已經轉為內勤的菜鳥,聽到陳俊庭回來的消息,也偷偷摸出辦公室,來到樓下的派出所,感受一下那種往昔的溫暖。
派出所的同仁敢那麼大膽窩在裏面喝茶,一方面是因為陳俊庭的到來,另一方面是他們那個年輕的新所長蕭慎遠上樓去開會,所以當蕭慎遠一踏進辦公室時,眼尖的同仁早就悄悄得從後門溜走了;蕭慎遠知道自己在同仁心中的地位和評價是比不上眼前這個自己的師父的,因此縱然心中對於陳俊庭有些許的不悅,但是當下是絕對不能顯露出來的,蕭慎遠坐下來執壺沏茶,對陳俊庭禮遇有嘉,但是剛才同仁們的苦水,卻是早就被陳俊庭給聽了個真切;他們師徒之間~前後任所長的對談,就在這種巧妙的氣氛間展開,陳俊庭是出於好意將已往自己在任時對於地方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又提醒了一遍,蕭慎遠表面上是虛心受教,實地裏卻是不耐煩得認為自己早已能夠掌握一切,不用旁人再來叨唸,陳俊庭也知道這年輕人心高氣傲,對於自己的話不見得聽得進去,只好多點他一下帶人要帶心的道理,因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值班同仁跑來跟蕭慎遠報告,偵查隊的隊長有事要他過去一趟,蕭慎遠向陳俊庭說了一聲後便匆匆起身離去了,而陳俊庭一想到偵查隊長那平日的嘴臉,不禁搖了搖頭,值班待蕭慎遠離開後,才又跑來跟陳俊庭說
「所長~這個蕭慎遠都變了~唉…..」
陳俊庭笑了笑「你也就不要想太多了,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
值班向陳俊庭吐了一陣苦水後,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
「對了,所長,你還記得之前那個酒駕的立委助理嗎,就是那個短頭髮很酷的那個」
陳俊庭點了點頭「嗯~」
「她來這兒找過您幾次,還留了電話,您等一下,我去拿來」值班說完後轉身去值班台取了張便條紙交給了陳俊庭
陳俊庭接過便條紙看了看後,想起了那晚在高樓上答應的事情,嘴角泛起笑意
「嗯,謝啦,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啦」

陳俊庭離開派出所後,馬上就照著便條紙上的號碼撥了通電話
「是司徒小姐嗎?我陳俊庭」
「啊,真是好久不見,聽說你受傷了,有沒有怎樣…..」司徒靜清秀的聲音中帶著些許關心的激動
「我很好,對了,聽說妳有去找我,有事嗎」
「嗯,沒有呀….只是那時看到新聞,所以才…..」司徒靜吞吞吐吐
「妳有在忙嗎?我剛好在妳辦公室附近」陳俊庭邊走邊說著
「不會;你要過來嗎」司徒靜的聲音聽得出來在壓抑喜悅的心情
陳俊庭於是約了她晚上的時間,就在她下班後,這樣也比較不用趕,而自己還有一些零碎的時間可以利用,嗯,就回去換一套衣服吧,替自己的魅力加點分,陳俊庭不自覺得笑了起來。

晚上6點,在立法院的青島會館前,司徒靜站在門口等著陳俊庭的到來,不知為什麼自己是非常盼望能夠見到他,突然間背後被人拍了一下,轉過身去一看,正是陳俊庭,他手上還拿著一枝香水百合,而自己卻不自覺得感覺到一股笑意洋溢在臉上
「送妳的,女生總要有點東西來搭吧」
司徒靜覺得自己已經好像有幾個世紀沒有那種像小女孩般單純而燦爛的笑;看著陳俊庭好像對著自己臉上打量,突然間覺得自己今天不應該戴眼鏡出門的,這樣會替自己的容貌減分嗎?
「你沒見過我戴眼鏡吧,我之前都戴隱形的」司徒靜認為這或許是個話題
「妳也是戴黑框的,好,那我們一起來裝斯文,我也把眼鏡戴上,如何,我們這樣很搭吧」陳俊庭也戴起了眼鏡,而在同時他覺得心情好輕鬆,沒有任何的負擔,是因為林懿芬已經從心中離開的關係吧!
「想去哪?」
「都好,是你約人家的,所以地點看你安排」司徒靜覺得今天的陳俊庭讓她沒有距離的感覺
「好,那去陽明山吧」陳俊庭提議
「好呀,我的車在對面立法院停車場」
「ㄡ,拜託妳讓男生有點面子好吧,妳那高級跑車今天讓它休息一下」
「嗯,那我們怎麼去,坐公車嗎」
「當然不是;走~去開我的車」
他們倆在華燈初上的台北街頭走著,有種相見恨晚的氣氛在醞釀,但是在青島會館旁有雙惡狠狠的眼光盯著,阿虎只能抽著悶煙詛咒他看到的這一切。

陳俊庭開著VW PASSAT載著司徒靜上了陽明山,海拔沿著仰德大道上升,而台北市的萬家燈火也逐漸展了開來
「先去吃點東西吧」陳俊庭道
「嗯」
車行進了竹仔湖,他們在一間餐廳前停了車,這裏除了餐廳之外還有一些賣花卉的店家,所以這邊的晚上也還有不少遊人
他們吃飽了之後,又再次上車,這回陳俊庭繼續往上開,經過了小油坑後,把車子彎向了巴卡拉公路往二子坪開去
二子坪是一塊高原,它比擎天崗要高,但佔地比較小,上頭有軍事單位和民航局的助航站,最重要的是,那邊可以看到士林、北投一帶的夜景,而另一個方向則是淡水、金山的夜景,所以不少情侶會在晚上來到這兒感受一下氣氛,陳俊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帶司徒靜來到這裏,反正就是那麼樣的順其自然,現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城市的光害,讓原本應該璀璨的星空有了些遺憾
「這比妳生日那天看的夜景還要高吧」
司徒靜看著點點燈火笑著點了點頭「可是你上次是說要帶我去山裏吃鳟魚的」
「當然,今天是開胃菜,除了原本答應妳的之外,我再帶妳去高山看星星」陳俊庭不知道今兒個為何會如此大膽,好像自從活過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個樣

這夜,陳俊庭開車送司徒靜回家,那是新店山區的豪宅社區,從這裏就可以看到台北的夜景,司徒靜的房間是每天都可以看到如此的景色,但是今天不同的心情讓她覺得這一切更為美麗;VW PASSAT停駐在司徒靜家門口前
「今晚還可以嗎」
「嗯,但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呦」
司徒靜下了車走向大門邊;透過監視器,裏面已經將門開啟,司徒靜欲言又止,她在想是不是應該要請陳俊庭到家裏面坐坐呢,禮貌上不是應該這樣的嗎,可是又不好意思開口;倒是陳俊庭先開了口
「那我先回去摟」
「你要不要上來坐坐」司徒靜鼓起勇氣開了口
「不了,晚了,妳也該休息了」陳俊庭摘下眼鏡來笑了笑
司徒靜想到了什麼「你先別走,我有東西拿給你」說完轉身就進了門內
不一會她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沉甸甸的提袋「這是送你的,希望你會喜歡」
陳俊庭接了過來,也沒看是什麼東西,身子趨向前去靠近了司徒靜的臉龐,近到可以感覺她的呼吸頻率有些起伏;透過眼鏡可以看到司徒靜的眼睛正往地上看著,她並沒有閃避,卻也不敢直視陳俊庭,似乎在等待什麼;陳俊庭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了一句「謝謝;晚安」接著便轉身上車離開了,司徒靜倚在門邊目送著PASSAT遠去,市區的夜景仍是在閃爍著。

陳俊庭邊開車邊翻開提袋,裏面有兩瓶奧地利TBA級(Trockenbeerenauslese)的貴腐甜白酒和一盒COHBIA品牌ROBUSTO尺寸的古巴哈瓦那手工雪茄,他差點沒樂翻過去,在開車的途中便拿了一支雪茄出來,顧不得沒有雪茄剪和特殊的打火機,他直接咬掉了茄帽,用著車內的點煙器就點了起來,PASSAT的車窗搖了下來,搖擺爵士的樂音伴隨著淡藍色的煙霧灑了出來,陳俊庭覺得自己活像個大亨,而且對自己今天的表現感到滿意;他駕車在快速道路上快意的奔馳,讓不愉快的回憶像雪茄的煙灰般隨風而逝,一記閃光從後方亮起,陳俊庭車速過快被超速照相拍了一張違規相片,他低聲咒罵了一下,車速回復到正常的時速。

馮震在辦公室接到秘書的通知,立法委員王大一來電,馮震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皺眉頭,他交代秘書說他人公出不在;馮震在辦公室想起了以前的往事,莫約二十年前,大名鼎鼎的一哥正是被馮震蒐報管訓的大角頭,當時正值一清專案期間,馮震當時還只是刑事局裏的一個組長,而一哥卻有很多次栽在他手上,直到一哥退居幕後,甚至選上立委,馮震也才慢慢沒有注意他,現在馮震升到堂堂的副局長,這個從前的對頭人居然主動找他,肯定沒有好事,況且長期對王大一的情蒐都顯示他仍在幕後操控他那個社團的運作,只是都沒辦法直接的弄倒他,馮震心想,再有機會一定會和從前一樣狠狠的搞下去,他想到當年自己意氣風發的模樣;最近幾起重大案件都形似與一哥的社團有關係,這傢伙該不是要用他立委的身分來關說的吧,哼,我才不會理他呢!

台北縣烏來鄉裏頭的福山村,因為南勢溪貫穿全境,水質低溫清靜,所以有人在此處飼養虹鳟等魚種;陳俊庭和司徒靜在此處的養鳟場用過午餐後,開車過了橫跨南勢溪的橋,陳俊庭在一處不甚起眼的路邊停下,他邊揮舞著相機邊跟司徒靜述說著此處是進入福山往哈盆的入山口,而自己又是如何和范彥璿從這裏去到哈盆露營的種種故事
「那接下來我們的星空之旅呢」司徒靜看著遠方的溪谷出神
「我現在放大假,隨時都行,不過妳不是還要上班」陳俊庭一付無所謂的表情
「我跟我乾爹請假就行啦,這應該不困難吧」
「嗯~也對」
「那你要帶我去哪裏呢」司徒靜看著陳俊庭認真得問道
「合歡山怎麼樣」
司徒靜用微笑來回答一切
陳俊庭看見她這付可人的模樣,立刻拿起相機「嗯~好,保持這個姿勢,來看這邊」對焦後按下了快門

這日,馮震在辦公室裏批閱公文,他剛簽准了張倩云對於尋獲的鑰匙加以查訪其所屬金融機構的公文,他相信只要能夠找到這把鑰匙的保管箱,就能解開這所有的謎團,明天就是除夕了,他打開電腦收取信件,除了公務的電子信箱之外,他還一併打開私人的電子信箱,一些已往的同事、部屬、學生都用這個和他聯繫,有的還寄電子賀卡祝他新年快樂,他在一一檢視之餘,有一封署名為馬前足寄出的信件,內容打開來都是匯報一些地方上的情資,像這類他所安插的人員,少說也有半打之譜,馮震覺得這次的情報沒有什麼可用之處,順手就把它給刪除了,有時候他也會透過MAIL對這些人下達一些指示;接下來的這封署名就更為奇怪了,一個四位數的號碼1087吸引了馮震,這是某個讓人熟悉的數字,他立即點開了信件,沒錯,一開始對方就用組仔(組長)來稱呼他,這傢伙應該是馮震早期就認識的人,沒錯,這個人是王大一,那組號碼是他在綠島管訓時的編號,1087,馮震曾去綠島借提王大一時,跟著軍方的人員一道用嘲諷的口吻叫著1087;信件的內容很簡單,除了組仔,近來可好等無所謂的字句之外,還有一些如最近連破大案等字句,最後是希望能在年初四的時候見個面敘敘舊,時間和地點都約好了,嚴格來說算是年初五的凌晨1點,約在櫻泉;馮震心中清楚,宜蘭外海那批軍火應該讓王大一損失不小,他找我去是要向我求饒嗎,還是要對我不利,看他還沒這個膽子;馮震年輕時也算是闖過龍潭虎穴的人物,區區一個王大一倒還不放在眼裏,那就到時候看看對方葫蘆裏賣什麼藥吧!

陳俊庭在過年期間造訪了好友范彥璿,當然把住院時發生的點滴向他報告,包括差點害死了張倩云這款美女,接著是發現了林懿芬的狐狸尾巴,范彥璿也說難怪當時要找她一塊去探病,總覺得她有種說不出的怪,最後是和司徒靜突然發展迅速
「心動還不趕快行動,上啊~木頭」范彥璿還是那句在山上說過的老話
「我有在努力啦,明天我要帶她上合歡山」陳俊庭這回難掩得意之色
結果,他們哥兒倆就這樣開心得聊得天昏地暗,當然還喝了一大堆的黃湯,這下連陳俊庭都醉了,只好待在范彥璿家裏睡了一晚。
隔天早上,陳俊庭突然驚醒,因為今天是跟司徒靜約好上合歡山的日子,在此同時,陳俊庭接起了響著的行動電話,而電話那頭自然是等待著的司徒靜;陳俊庭將昨夜的一切如實得告訴了司徒靜,原來想說一定會換來一頓指責或是對方不快,沒想到司徒靜竟然要他先休息,一會再過來接他,陳俊庭不好意思得忙道歉,最後是約在陳俊庭的住所碰面。
陳俊庭向范彥璿告辭後便匆匆返家,臨走時范彥璿還不忘補上那句:上呀,木頭。
陳俊庭返家後匆忙得洗了個澡,總不希望讓人家聞到滿身的酒味吧,另外,其他所需要的東西是早已準備好了,這是他提早準備一切的好習慣,當陳俊庭拿起行囊出門的時候,剛好在電梯裏遇到從樓下上來的司徒靜;陳俊庭一進電梯將行囊放下之後,對著司徒靜便靠了上去,並且只用一手撐牆來維持他倆之間的距離,陳俊庭離司徒靜的臉越來越近,她背靠著牆邊的控制板是無處可閃卻也未曾想要閃避,司徒靜輕輕得閉上眼等待著,她已經能夠感覺到陳俊庭的呼氣,還帶著一點淡淡的酒味,電梯門在這個時候關上了,電梯裏只有他們兩人
「妳忘了按1樓了」陳俊庭輕輕得說著,邊用另一手穿過司徒靜身後按下了1樓的按鈕
司徒靜的臉紅心跳直到電梯門再度開啟時才獲得緩解,她抿著嘴想笑又忍著不笑出來,匆匆得往她開來的LEXUS RX350走去。

「我來開好了,你先休息吧」司徒靜溫柔得向陳俊庭道
「可是你認識路嗎」
「我車上有GPS衛星導航,你不用擔心」
陳俊庭因為宿醉,頭還有些疼,現下司徒靜的體貼更是讓他倍感溫馨;車行上高速公路時,陳俊庭竟然悠悠睡去,在平時他就算是清醒著搭別人開的車,也不敢睡著,可能是緊張駕駛的技術吧,這回陳俊庭居然在車上睡著了,開車的還是個女人。
陳俊庭睡得很熟,甚至還輕輕的打起呼來,司徒靜並沒有叫醒他,反而還看著他熟睡的模樣笑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變了,從前那個真正的自我又回來了。
陳俊庭在車子下了草屯交流道要接上省道台14線時醒了過來,他不好意思得抓了抓頭,看著司徒靜專注得駕駛,開得又快又穩,這款LSUV陳俊庭還沒有開過,於是他推了推司徒靜
「我們換手吧」
「你醒啦,剛才還打呼哩」
「有嗎?哪有?我都沒有聽到呀」
現在換陳俊庭開著這輛龐然大物,他轉頭問司徒靜
「你餓不餓呀」
「我剛才吃過了,你在睡覺所以沒吵你,不過我有幫你買了份麥當勞」司徒靜果然是心細得很。

天色已近黃昏,夕陽落在山外,在層層的雲海間映襯出金黃的晚霞,讓人分不清是日出亦或是日落,進入太魯閣國家公園的境地後,尤其是在上武嶺前這一段彎曲迂迴的山路;LEXUS RX350 有著2GR-FE3.5升V6引擎產生的272匹馬力,在上坡時有著源源不絕的動力,陳俊庭又將五速手自排退了一檔,當下車子竟有了貼背感往山上衝去,而陳俊庭的解釋是這樣的
「我們要去佔位置,免得頭等艙被人佔去了」
到了海拔3275M的武嶺後,他們下車來活動一下筋骨,夕陽早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經在天際待命的星空和陣陣的冷風,這裏是台灣公路的最高點,視野果然不凡,司徒靜被陣陣寒風吹得精神起來,剛開始呼吸還有些不適,但是這下已經適應了
「我們是不是該去用餐了,我知道這邊有景觀很棒的餐廳,還有很好的廚子呦」陳俊庭道
「嗯,好呀,可是這邊看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那來的餐廳呀」司徒靜不解的問道
「先上車吧」
車子又往前開動,離開了武嶺後開始一陣下坡,經過了合歡山莊,又開了一段路後,陳俊庭將車子停在太魯閣國家公園小風口遊客服務中心的停車場,而且還特別開到離山崖邊最近的一個車位,並且取了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角度停車,在大自然中將隱私爭取到最多
「妳在車上稍坐一下,等我叫妳時再下來」陳俊庭下車前先賣了個關子
司徒靜仍在狐疑,她倒要看看陳俊庭剛才說的東西在哪裏
LEXUS RX350的電動尾門開啟後,陳俊庭拉出他帶來的行囊,接著便開始在車下張羅了,不一會他打開司徒靜的車門
「小姐,下車摟」
司徒靜下車看到陳俊庭準備的東西,不禁讚嘆了起來,陳俊庭用雙人睡墊舖地,一旁點著營燈,另外還有用擋風板和攻頂爐架起兩套鍋具,一個鍋子正在滾著水,另一個爐火已經將平底煎鍋熱好,而睡墊上擺放著兩個杯子,從杯子旁放的酒瓶可以知道,那裏頭是司徒靜送的佳釀,另外睡墊上還舖著睡袋,不用說,一定是陳俊庭那顆DOWN400的羽絨睡袋
「小姐,請問有訂位嗎」陳俊庭故意裝著奇怪的腔調
「嗯,有位陳先生幫我訂的位子」司徒靜也忍住不笑配合演出
「那麼這邊請」
司徒靜脫了鞋席地坐在睡墊上,陳俊庭用睡袋幫她蓋上了腿,接著又說
「我們今天這裏有嫩肩牛排通心麵搭配濃湯,另外招待奧地利TBA級(Trockenbeerenauslese)的貴腐甜白酒」
「嗯,那我就點今天的主廚推薦吧」司徒靜笑了出來
「那請先用點酒」陳俊庭說完後就轉身去忙那些餐點了
司徒靜坐在睡墊上,這種在高山夜晚野宴的經驗可是從未有過,她餟了一口杯中的酒,那滋味就如同陳俊庭向她推崇過的一樣,濃綢的清香帶著蜂蜜般的甜味;眼前看到的是夜間的雲海,那層層疊疊的雲,就如同海上的波浪般起伏,在天際間毫光映櫬下,顯得如同拍打岸邊的波濤一般栩栩如生,一旁料理的陣陣香味不斷傳來,讓司徒靜開始期待陳俊庭接下來的戲法;在嚐過陳俊庭的手藝之後,又邊聽他解說現場的陳設都是用他的登山裝備佈置的,司徒靜覺得真是不虛此行,讓她對陳俊庭感性的另一面有了深入的認識,不再如當初酒測抓她時那樣的冷冰冰。

王大一在約定與馮震見面前的一個半小時,便從新店的家裏出發,他聽阿虎跟他報告說,司徒靜最近和那個抓過她酒駕的警察走得很近,還一塊出去玩,也好,至少那小伙子還滿正直的,聽說他以前是馮震帶過的學生,希望他沒學到他老師狡猾的一套,嗯,最近馮震也太得意了,抄掉了我的倉,這次他玩得太絕了,沒關係,到時候走著瞧,他要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吧;一哥在LEXUS LS460L的後座暗自沉思,今天阿虎沒有隨車,他被先安排到櫻泉去張羅一切,這次聽阿虎的建議,再給那個瘋狗一次機會,希望到時候能好好表現,展示一下我們的威風。

馮震利用春節期間慰勤的機會,與兩名霹靂小組的隨扈同車,從中區打擊犯罪中心回程台北,下了高速公路的交流道後,彎上了往櫻泉的山路,馮震在車上對著隨扈道
「大家辛苦了,反正你們都穿著便服,剛好我有朋友約吃宵夜,那就一塊吧」

在離櫻泉還有 1公里的山路上,一輛黑色BENZ E240停在路邊,車上下來兩個人,他們打開後行李箱,其中一人提著一把德製H&K(HECKLER & KOCH,H&K)G36C型突擊步槍,另一人則拎著一個約1公尺長左右的管子,在路燈的照映下,顯出它真實的面貌,那是具瑞典紳寶波佛斯動力公司(Saab Bofors Dynamics)生產的單發式單兵反裝甲武器AT4,他倆提著武器往道路兩旁的陰暗處隱去,只留下一個駕駛在車上保持著發動的狀態;傭兵又再度出動,準備對已鎖定的目標進行狙擊。

陳俊庭邊收拾還邊要司徒靜放下手上的東西,他的理由是,餐廳怎麼可以讓客人動手哩;小風口前的夜間雲海似乎都沒有變動過,就像幅圖畫般映在那裏,夜寒露重,陳俊庭要司徒靜先上車,自己在車外熄滅了營燈並整理好東西後,將它們放入了行李箱
「那現在呢」司徒靜推了一下她的黑框眼鏡問道
「現在是天文時間」陳俊庭低頭看著RX350的儀表板道「不過….」陳俊庭接著道「這個天窗要怎麼用呀」
司徒靜抿嘴一笑,伸手按下開啟天窗的按鈕,RX350的全景式天窗慢慢開啟,它的第一片玻璃向上輕斜,第二和第三片玻璃則向後滑行;司徒靜又告訴陳俊庭如何將椅背整個倒平,現在那廣闊的星空伴隨著凜冽的低溫擠進了車室中。
陳俊庭鎖了車關了電門,拉過睡袋蓋上了他和司徒靜,他能感受到對方在當下的期盼和興奮,雖然那些藏在司徒靜已往最在行的壓抑內,但是陳俊庭此刻卻像是個老獵人般清楚的嗅出,他又靠近了司徒靜一些距離…….

BENZ車上的同伴已經確認目標的車輛經過,手持突擊步槍的那人收到指示後立即從陰暗處閃出,並且大搖大擺得走到馬路中間,當車子從彎角處轉上來,車燈一照到他的時候,他立即端槍上肩,對著駕駛座連續扣下五次板機,在步槍二連發射擊模式下,10顆子彈在相距不到2秒的時間內穿入了駕駛座前方的擋風玻璃,車子的行進立即有了改變,方向開始失控;接著換重頭戲上場,AT4已經架在另一人的肩上,可調式瞄準具已經對準了偏向往山壁的車輛,強大閃光的後燄從AT4的後端噴出,HEAT(高爆穿甲彈)火箭彈以每秒285公尺的初速從AT4前端射出,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裏擊中了它的目標,它具有可穿透420mm厚裝甲的實力,所以在對付這種轎車的鈑金,就如同熱刀切奶油一般,強烈的爆炸將車子的四門及行李箱全給掀了起來,火球衝上了半天,巨大的聲響震撼了寧靜的山區;手持步槍的那位又將射擊模式轉為全自動,並將剩餘的子彈射入了燃燒的車輛殘骸中,不過這顯然是多餘之舉,他滿意得點了點頭,接著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匣;兩名傭兵各自拎著自己的裝備閒聊了兩句並邊往下方的BENZ車走去,他們並未發現還有另一輛車在往山上疾馳。

陳俊庭指著天上的星辰一一向司徒靜介紹,除了獵戶座 (Orion)、大犬座 (Canis Major)、小犬座 (Canis Minor)和金牛座 (Taurus)之外,陳俊庭帶著司徒靜更往上看到了御夫座 (Auriga),尤其是它御夫座的α星(中文名五車二),星等為0.08等,為全天第六亮星;而雙子座(Gemini)裏的1等星北河三 (Pollux,β Gem),當然也是介紹的重點;就這樣在陳俊庭的解說下,司徒靜認識了冬末星空中著名的冬季六角形(由雙子座內的「北河三 (Pollux),β Gem」、御夫座內的「五車二 (Capella),α Aur」、大犬座內的「天狼星 (Sirius),α CMa」、小犬座內的「南河三 (Procyon),α CMi」、、獵戶座內的「參宿七(Rigel),β Ori」、 金牛座內的「 畢宿五 (Aldebaran),α Tau」 等六顆亮星形成);陳俊庭看見司徒靜對他敬仰的眼神,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對了,妳男朋友勒」
「我哪有啊;有的話還會跟你出來嗎」司徒靜嘟起了嘴
「那個什麼阿虎的不是呦」陳俊庭挑了一下眉毛
「別提那個人,我對他沒興趣」
「哦」陳俊庭裝著一付恍然大悟的樣子
在星光下,兩人突然一陣子的沉默,這回是司徒靜先打破的
「那你呢?」
「原本我以為有的,但是現在我是沒了」陳俊庭苦笑了一下
司徒靜聽不懂陳俊庭的意有所指,但是她聽到了那句現在沒了,心中更是歡喜,於是她便大著膽子直接問道
「我問你呦」
「嗯,給妳問」
「要是現在有個讓你選擇的機會,你會怎麼樣呢」

眼前的景象是令任一個見過大場面的人都會被震懾住的,衝天的火光夾著燃燒的啪啦聲,讓這輛後來的車子在它前方緊急得煞停,縱是見貫大陣仗的馮震也不例外,他驚訝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並且與兩名隨扈一起下車,想要上前去檢視一番;突然一名隨扈發現傭兵的蹤影,當下立即拔槍大喊
「站住;警察」

陳俊庭看著司徒靜澄澈的眼睛,那怕是在微弱的星光下,他也看得出對方是把自己給拱到面前來了,再笨的木頭也不會聽不懂
「當然是要好好把握住摟!」
「把握住什麼呢?」
「當然是把握住妳摟」
當下司徒靜主動得抱住了陳俊庭,她閉上了眼,長久以來強迫自己的壓抑終於在今天可以擺脫了,而平日築起的高牆早已被她擁著的男人給瓦解,她希望這一切是值得的。
陳俊庭關上了天窗擁著司徒靜,外頭的冷空氣不再進來,車窗和玻璃上逐漸起了一層霧氣,越來越濃,他知道現在擁著的女人對他不再有利害關係,雖然她的背景會令人怯步,但~那又如何呢!

馮震和另一名隨扈的注意力也轉了過去,而也在同時傭兵把槍舉起來對著他們開火,當下槍聲大作,自動武器的火力和震懾力,讓馮震等人躲到車後尋求掩護,而那位已經拔槍的隨扈也只能對著傭兵的方向胡亂得開個幾槍後翻到車後找掩護,他們完全被壓制住了;以馮震的個性,這樣躲躲藏藏是他最痛恨的,但是卻又礙於對方的強大火力,他幾次想要衝出去,都被另一位隨扈給拉了回來,而傭兵也都能在他們一有動靜的時候,立即開火予以壓制,最後是一陣輪胎磨地的刺耳聲搭配著車門啟閉的聲音,BENZ開上來接應傭兵,再一個迴轉,下山走了,而此時隨扈才起身要開火,卻只能目送對方的車尾燈離去。

這下可真是不得了了,立法委員王大一在深夜遭到狙擊身亡,而刑事局副局長在現場的這段卻是被刻意的隱瞞起來,現在這起事件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不但警方有破案的壓力,在地下勢力的結構上也產生了巨大的轉變,各個堂口和社團大老無不開始運作,表面上是要找出謀害一哥的兇手,實地裏不是想要藉機上位就是要鞏固地盤,但是這其中最可憐的人莫過於司徒靜了,拉拔她長大的乾爹死了,雖然她才剛沉浸於感情的甜美中,但是喪親之痛卻令她不能自己。

那天在櫻泉準備的阿虎,慶幸自己沒在那晚跟著一哥,不然現在也是屍骨不全,他想要藉這個機會安慰司徒靜,順便可以親近她,無奈卻是熱臉貼冷屁股,這天他在王大一家中接待著許多前來安慰司徒靜的人,這些人當中有社團大老也有黨政要員,在一個空檔,瘋狗也來湊熱鬧,司徒靜討厭這個傢伙,所以並不理他,瘋狗自知無趣,便轉身出去,剛好見到了在院子裏抽悶煙的阿虎,於是上前打聲招呼
「虎哥,何事心煩呀」
「瘋狗,沒你的事」
「虎哥,我當然是不敢過問您的事情….」瘋狗看了一眼客廳中的那些人,突然心生一計「虎哥,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怎樣」
「要是你上位的話,還怕什麼需要愁的嗎」瘋狗笑道
阿虎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瞪著瘋狗「你說什麼」
「虎哥,我一向是最挺你的,當然我也知道您對大小姐是一往情深….」
瘋狗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阿虎揪住了衣領
「虎哥,別生氣,您想想看,您那麼照顧我,我當然要幫您想一下未來的事呀」
阿虎揪著瘋狗衣領的手鬆了開來
「您看,要是您坐了這個位置,還怕大小姐跑了嗎,就算是這樣,您還會愁沒有女人嗎,到時候她們都要自己靠過來的」
「那其他的大老怎麼辦」阿虎終於開口了
「您放心,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好了」
「嗯」阿虎拍了拍瘋狗的肩膀「好,我不會忘記你的」

一哥的喪禮上,前來致祭的人絡繹不絕,社團中的各堂口無不動員自己的幫眾,穿著代表自己堂口的服飾前來,表面上是要做足面子,實際上是要展現自己兵強馬壯的實力,當然黨政要員前來的也是不少,至少王大一生前還是個立委,總之這一切的排場都是非常的盛大,而警方也派出搜證人員及刑警在喪禮場外錄影搜證,並防範可能發生的滋擾事件;在靈堂上,一哥的巨幅遺照被簇擁在一片花海之中,上頭的輓聯,落款都是黨政高官,這和一哥一生的功過相比著實諷刺;司徒靜戴著墨鏡一身縞素,站在家屬席間,隨著司儀的唸唱,向著前來致祭的人一一答禮,而阿虎竟也站在司徒靜身旁充作家屬,他自己對外的說法是,他跟了一哥這麼多年,一哥與他情同父子,所以替他披麻帶孝也是應該的;陳俊庭穿著黑色唐裝和墨鏡來到靈前,向著王大一的靈位致祭,當家屬答禮時,他看見司徒靜在墨鏡後方流下的清淚,還有她身旁阿虎那惡狠狠的眼神,陳俊庭知道現在司徒靜最需要他的支持來渡過喪親之痛,當下他也不避嫌的上前去握著司徒靜的手
「節哀吧,有什麼事記得找我」
司徒靜認真的點了點頭,而阿虎卻不識趣的道
「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少管」
陳俊庭微微抬頭看了阿虎一眼,卻讓阿虎在剎那間向後退了一步,陳俊庭雖然戴了墨鏡,但是卻掩不住突然而來的殺氣,他由鼻息深吐了一口氣後,又溫柔得轉向司徒靜,拍了拍她的手之後,轉身步出靈堂。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朝乾夕惕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